1
最近我换了一份新工作,薪水高,没压力,不内卷,不加班,简直就是神仙公司。
刚入职不久,老板组织新员工去泰国团建。
公费去国外吃喝玩乐,我们个个心里美得冒泡,纷纷发朋友圈炫耀。
一个哥看到我的动态,给我微信说泰国最近不太平,听说缅北很多诈骗集团转移到了那边,问我要不要考虑跟老板申请不去。
我只当他是酸葡萄心理,并没有放在心上。
出发前他让跑腿的给我送了一个微型追踪器过来,让我放在贴身的衣物里以防万一。我本来不想带,可想着出门在外,多一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最终决定留下。
下了飞机之后,我们兴高采烈地上了大巴车,一路上兴奋地引吭高歌,个个开心得像两百斤的大胖子。
司机始终黑着一张脸,眼神冰冷又凶狠。
我只是不经意间透过后视镜撞上他的目光,被他一瞪便吓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车子穿过曼谷一种往前,眼看着前面越来越荒凉,大家的脸色纷纷不对了。
先是有人小声议论,有个别胆子大的直接大声问坐在第一排的副总,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团建?
副总叫丁诚,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站起来,转身面对大家,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眶,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说原定计划有变,事先说好的曼谷五日游临时取消,老总还是决定把队伍拉到山区里去露营,这么做也是想让新同事们迅速拉近感情,尽早树立团队观念。
不得不承认他的口才实在太好,很快就安抚好了众人的情绪。
车程漫长,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我们渐渐不再活跃,陆续开始昏昏欲睡。
我坐在丁诚后面,迷迷糊糊的,隐隐好像听到他在低声讲电话,说的是泰语。
我上大学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室友是泰语系的。我一时心血来潮跟他学过一阵子泰语,日常交流没有太大问题。
他语速很快,可我还是听懂了一句:“货快到了,出来接货!”
我脑子里“倏”的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空白。
最近缅北诈骗的新闻看过太多了,这话是诈骗集团内部的行话,“货”就是指的新骗来的人。
难道真的被我那个哥们说中了?我们这拨人即将被骗去嘎腰子?
现在的诈骗又有新套路了?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
丁诚自顾自地继续讲着电话,我很快又听懂了一句:“放心吧,进了工业园,一个都跑不了!不听话的,咱们有的是手段让他们听话。”
说完,他还低低地笑了起来。
工业园,就是新闻上那些人间炼狱一般的工业园?
我的心一沉再沉,仅存的那点儿侥幸迅速被绝望覆盖。
完蛋了!
2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报警。
我记得泰国的报警电话是191,哆哆嗦嗦按下号码,却怎么都打不出去。
这才发现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了。
无边的恐慌席卷而来,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刘俊晨,你干什么呢?”
前排的丁诚突然探过头来,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黑洞洞,阴森森的,我吓得缩了缩脖子,胡乱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强装镇定太难了,我暗暗咬牙,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勉强算是平静:“我……我想尿尿……可以……停一下车吗?”
“憋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他的口气很不耐烦。
这时,司机低声骂了几句,猛拍了几下方向盘。
车子抛锚了!
我心里又升出一丝希望,软磨硬泡要下车去尿尿。
丁诚站起来,目光扫过整个车厢。
大家睡得东倒西歪,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下车不安全,我陪你!”
尿个尿而已,能有什么不安全?他摆明了是怕我跑了。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司机修车,丁诚紧跟着我下了大巴。
天已经黑透了,远远近近,一盏路灯都没有。淡淡的月光下,只能勉强分辨出这里是半山腰,眼前的路一直延伸到山顶。
从这里看不见山顶上有什么,可隐隐的有稀稀拉拉的声音传来,像是从山的那边传过来的。
刚才丁诚说马上就到工业园了,想必山的那一边就是了。
进了那儿,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更别说逃了。
眼下虽然两眼一抹黑,可也许,这是我唯一的逃生机会。
丁诚终于不耐烦,装都懒得装了,一脚踢到我屁股上,粗声粗气地说:“妈的,磨蹭什么?快点儿!”
我假装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丁总,你站我后面,我尿不出来!”
正好他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号码,走远了去接电话。
这次他说的是中文,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我还是听了个大概。
他一开口就叫董总,董总是大老板,就是那个在新员工入职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说不给员工压力不让员工内卷,誓要给员工谋最好福利的秃顶男人。
我再一次听到了和货物有关的字眼。
我们这批人要分成几拨送往工业园的不同部门,男的基本是干电信诈骗,姿色好的女人卖给变态的有钱男人,体弱的直接割器官就地埋了。
我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这些只觉得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没想到,竟然落到自己身上。
丁诚对我们每个员工的情况都了如执掌,信手拈来。
当我听到“徐琳”这个名字时,耳朵不自觉地竖直了。
3
徐琳是我们这批女员工里长得最漂亮的,她是名校毕业,精通三国外语,原本的岗位是总经理助理。
现在看来,什么狗屁公司,不过就是个空壳,内里就是诈骗集团的窝点。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小命都攥在了人家手里。
“把徐琳送去老彪那里!这么个绝色美人,可惜了。以老彪的尿性,三天就能给折磨死了。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肯出高价呢!”
三天!
听到这个数字时,我不由心惊肉跳,几乎立刻就决定救她。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到离谱,现在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惦记着救别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丁诚打完了这通电话才想起我来,转头对我吼了一句:“你他妈还没尿完?妈比磨蹭什么呢?找死啊!”
“丁总,我突然又想拉屎了。可是我最近便秘,这才刚刚拉到一半!”
丁诚嘟囔了一句“懒驴上磨屎尿多”,转头看了一眼大巴车,发现坐倒数第二排的人坐直了身子,正揉着眼睛往外张望,立刻警惕起来,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琳!
趁着此时丁诚背对着我往那边走,我举高了手臂对徐琳隔空拼命比划着SOS。怕她看不懂,我又按着她的视角重新比划了一遍。
看她眯起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我绝望了!
就在丁诚发觉徐琳的表情不对公司搞团建,狐疑地转头看向我的前一秒,我把胳膊放了下来,埋头认真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参加岗位培训的时候,徐琳就坐在我旁边。
我们闲聊的时候她无意中提起学过自由搏击,而我学过散打,我们还认真地讨论过自由搏击和散打的区别。
和她结伴,说不定我们还有逃出生天的一线希望。
我默默地看着她,巴巴地等着她的反应。
但愿她能明白我的意图,想办法从大巴车上下来。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里那点儿微茫的希望变得更加微茫。
本来就不怎么熟,怎么还能指望彼此之间心有灵犀呢?
我不知道丁诚跟徐琳说了什么,她突然起身推搡了他几下。
丁诚像是在说好话,打算息事宁人,可徐琳却是不依不挠,两个人吵得很激烈。熟睡的人们纷纷被吵醒,陆续加入劝架的行列。
此时,山顶上隐隐出现了车灯光。
我心想坏了,一定是工业园那边有人过来接应了。
等车子俯冲下来的时候我才看清公司搞团建,那是一辆卡车,隐隐可以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好像穿着迷彩服。
他们不一定是雇佣兵,可万一有枪,那可就麻烦了!
我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象着我们这些人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只觉得又慌又怕,胸口也是一阵阵钝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难道这条命真要葬送在这里吗?
我不甘心啊!
眼看着卡车越来越近,我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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